我出生於臺灣新竹州苗栗淡文湖
我的出生日 為明治三十七年八月中旬十四日清晨
六歲之時 離開母親懷抱 一百圓是我的身價
九歲之時 留學東京 宴會之上剪掉辮髮
那時啊 經常吃螺螄配芋粥過日子 我的原生家庭
在我站立時 頭幾乎頂到門框頂 還希望能夠⻑胖
梵谷有弟⻄奧 騰鯨於我如⻄奧
再次對您道謝 雖然奇怪 我對秀子永懷謝意
仔細觀看圖繪中的閻羅王像 彷彿見到父親
在雨中的山寺或廟院 安靜過三日 佛殿閻羅王也會成為朋友
昔日阿兄常喚我為凸凸 今日常繪當時討厭這稱號的凸凸自畫像
人皆躲不開命運之神 上帝絕對公平
當太陽沒入無人之山時 母親叫喚吾 蟬兒⻑鳴
「德來」為父母共同為我命名 此名應為雙親給我之教誨
自古人如落葉 如落日 必有一死
我很懷念 月亮總跟隨我走的日子
人的熱情燃燒有限 啊 太陽卻可燃燒萬年
一生一次赴黃泉之旅 祈願於月靜 清涼之夜啟程
富士之國 撫育臺灣出生的我五十年
太陽輝照處 星月微笑處 吾心之故鄉
我就讀錦華小學三個月後 轉至山吹小學
小學時 我常突如其來因不懂教科書中「旗子、風箏、陀螺」而哭泣
雖然已過三十年了 此後我仍願意秀子每日睡前虔誠祈禱
人出生 人死去 此為地球上 我唯一體會的事實
怎會發生如此悲慘之事 二顆原子彈 燒毀廣島和⻑崎
度過空襲戰火不熄的歲月後 感謝仍有許多綠樹和淨土
火紅夕陽 諄諄告諭我天道後 才漸漸⻄落
今日我宣誓 此日當為人類中之善良人 為世人而努力
「父」之為字 象徵父親以雙手及慈愛 將兒女高高捧起
「母」之為字 象徵母親懷胎生產並撫育兒女之姿
「親」之為字 象徵看見一棵直立之樹 有根而開花結果
母親溫暖的擁抱 宛如躲在被窩中跟棉被撒嬌
我之為畫家 腰纏飯糰 歡欣迎向山 迎向海
我很懷念 把頭埋在母親柔軟懷中睡覺的日子
祈願再度與你 共遊海濱 此處白沙好溫暖
好悲傷 以沙築沙山 海濱溫暖的沙子啊
山高 水流 花美 我今日居住在此天地
雖然陽光普照 下過⻑雨後的梅林卻是濕淋淋
紅梅的暖紅 好似可以融解積雪
人世間 為人與人相互扶持而存在 此為「人」字之內涵
我認為地球為獨一無二 地球上所分出的許多國家理應萬國歸一
自從空中旅行後 我無法忘卻在高空時的心情
東洋有東洋的優點 ⻄歐有⻄歐的⻑處 應予尊重
我的生命 為世間唯一 我的命運 為世間唯一 應予尊重
每日眼所見 耳所聽 皆是對我的訓示 心懷感恩
厭倦金錢 厭倦情慾 厭倦繪畫的年老大師 其作品僅是珍奇
以魔術師的想法而作畫 甚為自鳴得意
高架橋之下的東京日本橋 看來很不快樂 因為其存在不明顯
禽獸不懂自殺 不懂神明 人類卻懂神明 懂自殺
宛如翠綠欲滴的箱根路 以及宛如以鶯啼聲描繪的富士山
在如夢幻被褥般的白沙 溫柔擁抱我時 我聽到白沙說出那些話
夢 夢 夢 夢 夢 夢 夢 夢 夢 夢 那個夢 這個夢
勿在夢中哭泣 切勿哭泣 勿哭泣 這世界有人 也有黑夜
昭和三十九年 於東京目黑之家